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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乐才最重要。

[伉俪]《雷雨》

 《雷雨》

 

 

雨停了。太阳出来了。一条彩虹挂在天空。蝉叫了,蜘蛛又坐在网上。池塘里的水满了,青蛙也叫起来了。

 

那我们,会不会相爱呢?

 

1.

 

朴珍荣在kakao更新了动态。

 

‘思念是一种很无能为力的情感。像是玻璃瓶中起泡的苏打水,再加上你抿成一条线的双唇,让我无所适从。’

 

真矫情。

 

朴珍荣盯着手机屏幕久久没移开眼睛,直至眼眶被莫名的液体侵袭,视物不清。

 

王嘉尔的头像突然跳脱出来,打破了这令人沮丧的安静。

 

‘喜欢就去追啊,追不到就强//jian啊,强//jian不到大不了坐牢啊,坐牢出来再接着强//jian啊~’

 

真不正经。

 

朴珍荣手指点在屏幕上不知道该回些什么,笑了笑,发过去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真是怂的要命了。

 

朴珍荣侧着耳朵听客厅里林在范打电话的声音,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删掉了动态。

 

2.

 

夏日的午后闷热的气息从法国梧桐的树叶顶端开始,以难以计量的光速开始蔓延,整个世界,都像是被笼罩在巨大升腾的笼屉中,一次又一次反复的完成着蒸腾作用。

 

朴珍荣把买来的早饭有序的铺陈在餐桌上,拇指和食指圈成圈在桌子上敲了敲,有些焦躁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叫林在范起床。

 

他这厢正苦恼得很,就听着客房那边一阵响动,没多会,林在范就顶着蓬乱的头发从房间里走出来,神情还是有些迷蒙,大梦初醒。

 

“哥,洗漱一下准备吃饭吧,我买了林家嫂子的小馄饨,你出国前常念叨来着.....”

 

朴珍荣还想说些什么,可是那样讨好意味就太过明显了不是吗,他低下头,松开了拇指和食指圈成的圈,无所适从的放在身体一侧。

 

而林在范显然是没有注意到餐桌前他繁杂的内心活动,半眯着眼睛上前摸了摸他的头发,就转身朝洗手间走去。

 

红晕是霎时间跃至满脸的,朴珍荣坐在餐桌旁,一瞬间都忘了呼吸。

 

这样的动作,于他而言,是越线的暧昧,但是,对于林在范呢,恐怕只是对弟弟的亲昵吧。

 

窗外的朝霞投射进房间阳台上小小的多肉植物上,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颜色,朴珍荣努力的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丝比哭还要难看的微笑。

 

3.

 

王嘉尔去医院找朴珍荣的时候,天边已经积起了成片的乌云,黑压压的沉下来,连同数日的闷热一起投递给在这世上繁复忙碌的人类。

 

朴珍荣刚刚完成了一个数十个小时的手术,此时正瘫软的跌进折叠床里休养生息。

 

“朴大医生,要去high吗?”

 

王嘉尔举着披萨盒子打开了诊室的门,靠在门框上将盒子打开了些,浓郁的肉香通过空气的迅速传播,一刹那间就侵蚀了小小房间的每个角落。

 

朴珍荣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抢过王嘉尔手里的披萨就开始食用。

 

“人家都说医生都有严重洁癖,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有呢?”

 

“说什么呢,”朴珍荣这时已经捏起了第二块披萨,拇指和食指都被修的圆润光滑,长期用刀的手指灵活的很,“老一辈人说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我现在饿的已经没力气洁癖了...”

 

“那你和在范哥怎样了?”

 

王嘉尔问出这句话之后他就后悔了,从朴珍荣慢下去的咀嚼速度和突然飘忽的眼神中,他就知道,肯定是不怎么样了。

 

“朴珍荣我和你讲,这个时候你就不能要脸,”王嘉尔摇摇头走到朴珍荣的办公桌前坐下,“你看我追我们家那口子的时候,死缠烂打加威胁,要不是我豁出脸面追求幸福,哪来现在的你侬我侬。”

 

朴珍荣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一样的,他和王嘉尔不一样。

 

至少段宜恩是同样喜欢王嘉尔的。

 

而林在范的心意,他从未知晓。

 

4.

 

王嘉尔送完温暖之后顺带撒了一把狗粮,说是接到段宜恩的电话,要抛弃和朴珍荣的一醉方休了。

 

朴珍荣翻着白眼球送走了王嘉尔,打算在下班前抓紧时间再补眠一会。

 

折叠床有些小,他睡的并不安稳,噩梦连连做了几个,惊的他一身冷汗。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空竟然已经瓢泼起大雨,接连不断的电闪雷鸣仿佛要将天空劈开一道沟壑一般。

 

朴珍荣站在窗前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怎么就偏偏在这个时候下起了雨呢。

 

他的车子昨天送去保养,要明天才能取回来,他连着上了一天一夜的班,今下午原本是打算坐地铁回家的,可是如今这般瓢泼大雨,还没走到地铁站,他怕是就要被淋成落汤鸡了吧。

 

最近科室的几位老医师接连被流感打倒,就剩下他这么个年轻人坚守岗位,要是他再病了,可真就有些艰难了。

 

要不就在医院将就一晚吧,只是林在范怕是要自己做饭了。

 

刚要打算发个消息给林在范,仿佛有默契一般的,林在范的电话就到了。

 

“哥....我....”

 

“你下班了吗?”林在范的声音有些急,没等朴珍荣回答就接着说,“你要是下班了就赶紧下来,医院门口不让停车。”

 

朴珍荣楞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连忙的应允,“恩,我马上下来。”

 

朴珍荣下了楼就见林在范的车子停在大厅门口的附近,他来不及想太多,就赶紧冲过去钻进了车里。

 

“你们医院倒真是严格。”

 

林在范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笑了笑,“刚刚警卫那边的大爷非要我开出去,我就说我来接我媳妇儿下班的,马上就走,让他给我三分钟,他才罢休了。”

 

朴珍荣又愣了,装作不经意的转头向着玻璃,手指却掐的衬衫的一角都变了形。

 

“医院这边的车道只准停救护车的。”

 

朴珍荣的声音低低的,被窗外突如其来的惊雷遮掩了去,也不知道林在范有没有听到。

 

 

5.

 

尽管朴珍荣没有淋到雨,但是却还是没有幸免的感冒了。

 

护士站的那几个年轻护士们戏称,他们科室全军覆没了。

 

朴珍荣只要发起烧来就没力气,整个身体的皮肉连着骨头都泛疼,幸而他们这几天也没多少大手术,不然这样的身体状态,不会出事才奇怪呢。

 

林在范唠叨了他几天,见朴珍荣那副坚决的态度也没再多说些什么,只是早晚一条消息提醒他吃药。

 

打小就这样,林在范的温柔从来都是倾覆而来的,让人无法躲闪,就像是一团火,灼灼燃烧,避无可避。

 

朴珍荣打小时候就多病,身子弱的每天都苍白着一张小脸跟在林在范身后,小朋友们都不和他玩,说他像个小幽灵。

 

朴珍荣气得哭,林在范就挥舞着小拳头把那些欺负朴珍荣的小朋友胖揍一顿,并不是电视剧里闪闪发光的男主角那样有主角光环保护,林在范常常被揍得身上一块青一块紫的,还能咧着嘴安慰吓哭的朴珍荣。

 

大约就是这样日久天长的有了依赖的心理,以至于后来突然有那么一天,朴珍荣看着林在范生出些心动的感觉时,他自己都有些猝不及防。

 

可是这些感情,就像是密林里不能见光的青苔,朴珍荣小心翼翼的将他隐藏的很好,如同变色龙一样良好的适应着,渴望有一天不小心青天白日以后,也能全身而退。

 

可是当林在范的温柔如潮水般涌来的时候,他又无法避免的想要得到更多,人类深处隐藏的占有欲暗自作祟,让他没法反抗。

 

喜欢他,与他无关那样的话,真的有些好笑啊。

 

朴珍荣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林在范的消息,扯起一丝苦笑。

 

该怎么办呢,我疯了一样的想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可是你的心意我无从知晓啊。

 

想要迈出一步,可又害怕迈出这一步之后,就再也没有前行的可能了。

 

朴珍荣闭了闭眼睛,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对消息置若罔闻。

 

 

6.

 

记忆这样缥缈而无所定的东西,总是让人渴望用尽一切方法将之收藏至深,可是活在内心深处的感情从来都不是什么物件可以替代的。

 

想要把所有的记忆和情感永远收藏的办法或许有很多,可是朴珍荣选择了写日记,将思绪万千和小心翼翼都化作文字写在小小的一方纸张上,虽然那些浅薄的文字并不能描述其十万分之一的情感,可是就像是拥有了一个随时可以倾诉的树洞一般,让他觉得无比心安。

 

那些如同蚂蚁一般整齐排列的小小字体,永远都在阐述同一个主题。

 

林在范。

 

喜欢你,林在范。

 

记日记这个习惯是从林在范出国一年开始的,朴珍荣无法阻挡外出求学的林在范,所以他将一腔热血都倾覆在这小小的纸张间。

 

流感肆虐期过去以后,老医师们陆陆续续回岗,朴珍荣却病的愈加厉害了些,他身子底原本就弱得很,这几天忙碌都是硬撑下来的,这样突然松了一口气,病来如山倒,倒是真把他压垮了。

 

在诊室晕倒这样的事说出去大概要被人笑掉大牙了吧。

 

倒是趁着这时候睡了个好觉。

 

朴珍荣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天边成片的火烧云也开始慢慢地消散,只留下半是昏暗,半是鲜红的混合色彩。

 

睡了半日身子都有些泛酸,朴珍荣刚要动一下,就听见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他有些艰难的转转头,就看着林在范拎着个食盒从外边走进来,身上浅色的T恤有些湿,仔细看下来,发梢上也有些水珠。

 

“外面,下雨了吗?”

 

“恩,刚才下了一小会,现在又停了。”

 

林在范甩甩头上的水珠,在桌子上打开食盒,嘴里也没停住唠叨,“平时说你你也不听,仗着自己是医生就不得了了啊,这回病倒了吧,医生住进医院了,可真是光荣......”

 

朴珍荣静静地听着林在范的唠叨,也不反驳,脸上飘着若有似无的微笑。

 

“哥没带伞吗?”

 

朴珍荣盯着林在范T恤上的湿痕,颇是在意的皱了皱眉。

 

“后备箱里有,我出来的急没想着撑,听到你晕倒都要吓死了,谁还想着撑伞....”林在范恨恨的说,伸手把病床调高了些,拿起勺子就要喂朴珍荣吃饭。

 

朴珍荣下意识的躲了躲,夺过林在范手里的勺子朝嘴里塞,嘟嘟囔囔的说,“我只是感冒而已,哥不用那么担心。”

 

你别对我那么好。

 

我怕我会贪心。

 

 

7.

 

朴珍荣也说不上有王嘉尔这么个朋友算得上是幸运还是不幸,这个人似乎看什么都保持着一颗清明的心,可是做起事来,却鲁莽的让人害怕。

 

朴珍荣这一病倒是把这些年的虚弱将将勾出来了,连着几日都没退下烧来,彻底的做了检查也没查出什么病因来,其实他自个儿知道,就是前些日子有些超负荷了,还没休息过来罢了,只是林在范不放心,朴珍荣只能依着他做了各项检查。

 

王嘉尔就是在这个时候到的,垮着一张脸都要哭出来似的,一进病房就上前抓住朴珍荣的手,差点把针头给蹭下来。

 

“怎么就晕倒了呢?前几天不还好好的吗?”

 

朴珍荣刚想回答,林在范却上前一步拧着眉头拨开王嘉尔的手,没好气的训斥,“你小心着点,他这手背上没块好地儿了,你再给他折腾的鼓了针,下次他就要和儿科那边的孩子一样打脚背了。”

 

王嘉尔撇撇嘴把手拿开,乖乖的放在一旁,瞥了眼林在范,语气也不是那么好。

 

“是不是哥欺负珍荣了,好好地怎么就突然晕倒了呢?”

 

这话有些暧昧,朴珍荣拧着眉毛刚要上两句,却被林在范一句话震惊的愣在原地。

 

那人提着保温壶往外走,声音不高也不低,正好在这小小的一方病房里传播清晰。

 

“我怎么舍得欺负他,我疼他还来不及呢。”

 

不该说的。

 

朴珍荣放在身侧的紧紧地握成拳头,血液迅速的回流到连接点滴瓶的针管中,鲜红的血色逆流到高处白色的点滴瓶中,和无色的液体混合成一片。

 

手背上瞬间鼓起了蚕豆大小的包,侵蚀了手背上最后一块完整的皮肉。

 

上苍啊,这要怎么办呢。

 

我无法阻止这颗跃跃欲试的心。

 

8.

 

朴珍荣病了几日,林在范就在医院尽心尽力不眠不休的照顾了几天。

 

出院那日,天又飘起雨来,夏日的雷雨来得迅猛,前些时候还是阴云密布了,一转眼就瓢泼起大雨来。

 

朴珍荣被林在范裹在怀里带到车边,大夏天的几件衣服裹在身上又加上林在范的怀抱,直接作用就是让朴珍荣出了一身汗。

 

医院离家并不远,十几分钟的路程,朴珍荣却过的艰辛,身后一片汗湿,林在范怕他着凉也不开空调,一路上,朴珍荣就像是在蒸笼里滚了一圈,热的直想哭。

 

一进家就钻进了浴室,招呼着林在范给自己找睡衣。

 

“哥,我睡衣在书桌旁边的抽屉里,那件棕色格子的,哥出国前和我一起买的那个。”

 

氤氲的热气蒸腾过头顶,温热的水源从头顶流至脚背,驱走了整日的疲惫和黏腻,朴珍荣心情不错,哼着小调等着林在范送睡衣来。

 

朴珍荣打小就和林在范长在一块,小时候俩人盛夏玩的一身汗就喜欢争浴室,谁先进来水洗,那时候朴珍荣身子弱,本是跑不过林在范的,可是林在范总是让他,不着痕迹的让他先洗,然后再抱着干净睡衣给他送进来。

 

后来林在范出国学习之后,朴珍荣洗澡的时候总是会忘记拿睡衣,在浴室等许久才想起来林在范已经不在了。

 

难过的让人想哭。

 

可是今天不同,林在范就在外面,或许还是在他的房间里,翻来翻去的为他寻找那件他最宝贝的睡衣。

 

可是左等右等,朴珍荣洗了将近四十分钟了,还不见林在范把睡衣送过来,喊了几遍也没人应,朴珍荣有些心慌,说不出哪里不对,就紧忙着披了件浴袍走出了浴室。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墙壁上行走的挂钟发出规律的响动,证明一切并不是停滞不前的。

 

朴珍荣又喊了两声林在范,还是没人应。

 

天边的乌云似乎又重新聚集起来了,商议着谋划一场更为磅礴的大雨。

 

朴珍荣推开房间门,轻巧的门板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却将里面的场景慢慢地铺展在眼前。

 

林在范笔直的站在床边的书桌前,左手握着朴珍荣的格子睡衣,右手上却赫然的铺展着一本浅绿色的笔记本。

 

完完全全的,记载着朴珍荣所有心事的日记本。

 

朴珍荣脱力的顺着门框跌坐在地上,他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成片成片的水泽整下浓厚的从他的指缝中奔涌出来。

 

一切,都到了难以挽回的局面。

 

9.

 

人大约是条件反射之后迅速行动的生物。

 

几乎是瞬间反应的,飞奔过去抢走日记本的那一刻,朴珍荣就像是一个疯子一样用尽了自己最大的力气,那份小心翼翼想要隐藏的心意在此刻暴露无遗,他就像一个渴望活在阳光下的吸血鬼,想尽了一切方法去隐藏事实,可是天理难违,还是将他展露的没有一丝隐蔽。

 

遮羞布落下了,展现在眼前的是纯洁的胴体还是污秽的肌肤。

 

朴珍荣不得而知。

 

“珍荣呐......”

 

朴珍荣真是厌弃极了这样的呼唤,算什么呢,每次被林在范这样呼唤的朴珍荣,究竟是将朴珍荣放在怎样的位置呢?

 

此时此刻,朴珍荣觉得自救就像是一个害了狂犬病毒的疯子,疯狂的想要毁灭的所有的一切。

 

那,如果时间倒退,可以吗?

 

可是他没法断定自己不会再次爱上林在范,感情,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的。

 

“哥你走吧,我求求你了......”

 

将日记本紧紧地抱在怀里,朴珍荣像是守护了自己最后尊严的一样,缓缓地靠着门框蹲了下去。

 

浓厚的乌云遍布在整个天空,闪电划过的瞬间有将整个天空着凉,然后持续了几秒钟之后再次恢复黑暗,这难以抵抗的伪光明,接着便由轰隆入耳的雷声替代。

 

整个过程,迅捷而震撼人心。

 

然而这样的过程,需要经过多少严密的生物化学反应才能演变成这样震撼的自然现象,我们不得而知。

 

就像朴珍荣的这冗长而无结果的暗恋一样,经过了时间的沉沉累积和难以数算的日日夜夜的发酵,本以为可以隐藏到永远,却在这样一个昏暗的时间暴露于人前。

 

到底是应了那样一句话。

 

存在即合理。

 

而存在之后的面对,又该如何以平常心去看待,暴雨前震慑心扉的电闪雷鸣,和暗恋里被人撞破的崩溃哭喊。

 

我们谁都没法去面对。

 

难以预料的一切问题的发生。

 

10.

 

其实所有问题的解决并不能用逃避来妥协。

 

不管是单方面的逃避还是双方的逃避,将事情搁置一旁妄想由时间风化的想法都是难以实现的。

 

林在范走的那天朴珍荣没有去送,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尴尬而难以理清的关系,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

 

他和林在范,永远回不到从前了。

 

一日一日的繁忙并不能冲淡这一切所带来的影响,朴珍荣开始疯了一样的工作,一场十个小时的手术下来,大家都累的精疲力尽,而他却依旧能精神奕奕。

 

繁忙之后所获得的难得清静会让他想起林在范,会想起那个雨夜里他抱着日记本瑟瑟发抖的每一个细节。

 

会想起拼了命跑到机场时已经起飞的飞机留下的空旷和天空中划过的朵朵云彩。

 

朴珍荣向来有一月清理一次邮件的习惯,现代人的速食文化似乎已经将邮箱这种东西弃之敝履了,可是朴珍荣自很久以前就保持着这个习惯,那时候网络并没有这样发达,他和林在范的联系就靠着这小小的邮箱,连接了大洋彼岸,连接了所有的情感。

 

陈旧的邮箱里堆满了各种保险的推销的邮件,朴珍荣一封封的看过去。

 

最后小小的角落里,落着一封来自大洋彼岸的深情。

 

给我亲爱的珍荣:

 

 苏黎世下雨了,雨滴打着旋落在我窗前的那棵法桐树的树梢间,到了地面就没了声音。明明该是安静的时刻,我躺在床上却突然想起了你抢过日记本后蹲在地上哭泣的样子。

 

小时候你就是这样的,哭起来哆哆嗦嗦的颤抖着肩膀,鼻尖和耳朵都红红的,我在此刻总是会瞬间没了方寸,小时候还能借着年幼摸摸你的头来安慰你,可是那日你拒绝我靠近的模样让我难以挪动一步。

 

你好像很少这样崩溃,上一次还是六岁那年你偷偷地偷吃了阿姨送给我的爆米花,无人安静的街道上,金黄酥脆的食物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你没有忍住疯狂分泌的唾液腺,悄咪咪的偷吃了两颗。

 

然后那般小猫一样促狭的模样却正好的出现了突然出门的我的面前,你抱着爆米花突然崩溃的大哭,小巧的鼻尖像是被滚烫的木炭浇上去一样红通通的,耳朵上像是要滴出血一样,你一边哭一边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不该偷吃爆米花。

 

在范哥哥你不要讨厌我。

 

那时候我是怎么做的呢,把蹲在地上的你轻轻的抱住,然后抚摸着你毛茸茸的头发向你许诺。

 

不会的,在范哥哥会永远喜欢珍荣。

 

而这一次,你无助的抱住日记本蹲坐在房间的角落里,发红的鼻尖我看不见,滴血的耳朵也被湿漉漉的头发遮掩住了,你一边哭,一边说。

 

“哥你走吧,我求求你了...”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你自己守着你的秘密,小心翼翼的藏起来,不让我发现。

 

被我发现那些之后,你从不相信我会一样与你保密。

 

可是我从不后悔这一次偷看了你的秘密。

 

你守护的最隐藏秘密被我发现了。

 

所以,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一个我最隐藏的秘密好不好?

 

珍荣啊,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了。

 

一个身体小小却已隐藏着巨大力量,一个看似平静却内心心似火,一个想要向我隐藏一切却屡屡被我发现的,命运里的人啊。

 

就是此时此刻,在读这封信的你呀。

 

情话说多了会脸红,此刻摸摸你的脸,如果发烫,就记得来找我吧。

 

                                                        永远的在范哥哥

 

朴珍荣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滚烫的像是方才儿童病房里那个烧得迷迷糊糊还抱着奶瓶的小宝宝一样。

 

条件反射,是天生就存在的。

 

持续了整个夏日的雷雨,终于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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